文章來源: 廣西日報
兔這種動物,是否在被人們作為十二屬相(即十二生肖)之一,才與社會文化生活發(fā)生聯(lián)系呢?不是的。在我國傳統(tǒng)文化中,兔進入人們的文化視野,是很早以前的事了。
戰(zhàn)國時代楚國詩人屈原,其著名的詩篇《天問》,就已經(jīng)把兔納入某些詩句的意象中。這幾句詩是這樣寫的:“夜光何德,死則又育?厥利維何,而顧兔在腹?”“夜光”就是月亮,詩人用擬人化的藝術手法,把月亮的圓、缺這一周期性變化,說成是生了死、死了生這樣的生命過程,并對導致這一過程的原因發(fā)問。緊接著又問:它(“厥”就是“它”,指月亮)的利益何在呢,把個兔子畜養(yǎng)在懷里?
這幾句詩,撇開其作為全詩有機地組成部分的意義不談,單從民俗學角度看,已相當有價值,因為它給我們帶來遠古的文化信息。首要的一個信息就是早在戰(zhàn)國時代,人們已經(jīng)把兔與月亮聯(lián)系在一起;其次一個信息是這時候的養(yǎng)畜對象中,“六畜”之外還包括了兔子。那么,把兔子和月亮聯(lián)系起來又說明了什么呢?它說明了這時的兔子,已不僅僅是個生物的兔子,還成為文化的兔子!
從一個野生的動物,上升到詩句中的一個形象,對兔而言可以說是個文明的跨越,而促成這一跨越的物質基礎,則是兔從野生到進入人們的家庭被畜養(yǎng)。自此以后,兔子就以它的這種文化的身份,進入到我們紀年的序列中,我們的節(jié)日及其喜慶活動中,甚至我們的成語里(如“動如脫兔”、“狡兔三窟”等)。
十二屬相作為一種古老的紀年方式,是把十二種動物與地支相配。譬如今年農(nóng)歷是辛卯年,就配以兔,所以又稱兔年。那么,為什么要配以兔呢?配以其他的動物不行嗎?之所以要配以兔,關鍵在這個“卯”字。
十二地支中,“卯”是排在“子”“丑”“寅”之后。要知道這地支古人不僅用來紀年,也用來計時。若從計時的功能看,“卯”時是凌晨的5點到7點。古人稱白天為“陽”,晚為“陰”;這“卯”時正是晚上行將結束,白天就要來臨之時。有句俗話“黎明前的黑暗”,指這個時候是一夜之中最黑、最暗、氣溫最低也是最難熬的時候。按陰陽五行學說的講法,在十二地支中,有一半屬陰,而唯獨這個“卯”,是“陰中陰”,其道理正是在這里。既然如此,那么,能與它相匹配的動物,也得具有“陰”的屬性。而只具有一般的陰的屬性還不相稱,必須具有極強的陰的屬性才行。這個角色,就非兔莫屬了。
何以見得呢?因為在這場合的兔,已不是動物的兔,而是文化的兔;動物的兔是上不了天的,而這位文化的兔呢,卻是月宮中的居民,更是月神嫦娥的好伴侶。古人把日視為陽之神,月為陰之神。漢代的學者張衡在《靈憲》中說:“月者,陰精之宗。”試問:地面上還有哪一種動物,能比得上兔和嫦娥這位主陰之女神靠得更近,更受她青睞的呢?
在嫦娥身邊的玉兔,不老是用一根木杵在搗藥嗎?于是,它就成了藥神,保健康之神。它屬陰,這保健康就側重于保女性的健康。婦女生育,叫“分娩”,權威的古文字學專著《爾雅》解釋說,“娩”就是兔子:“兔子曰娩。”而這又是為什么?原來在食草類動物中,兔的生育能力算得上一流。兔受孕后約29天生小兔,與月圓月缺又再圓的一個周期大體相當,又與婦女的經(jīng)期相符合;加上兔的產(chǎn)子一般都在晚上,產(chǎn)后交配,可再受孕,一年多次。這些生理特點,使得它帶上了某些神秘色彩。生殖崇拜是原始的心理積淀,“多子多?!笔巧a(chǎn)力水平低下的時代普遍訴求。于是,兔也就觀念化為生育的保護神和嫦娥的得力助手。
千百年來,人們在兔這一文化符號身上,賦予了一層又一層的涵義,這些涵義折射出人類對自身奧秘和自然奧秘的探究之心,也寄托著對幸福生活的追求與期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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